世人都知道萧克将军一生有三个孩子,两个夭折,一个至今依然健在。可是,很少有人知道,萧克还有第四个“孩子”。
说起这“孩子”的成长过程,可以说是跨越了半个世纪。萧克从1938年开始酝酿,直至1991年,才真正的大放异彩。
1938年8月,抗日战争全面爆发。一二0师收复晋西北七城之后,进行短暂的休整。彼时的萧克,在甘肃镇原城外昏暗的油灯下,开始构思他的长篇小说《罗霄军》。
为何萧克突然有创作《罗霄军》这本小说的想法呢?
萧克一直酷爱文学,到了陕北后,偶然间读到一本苏联小说《铁流》,内心深受震撼,书中塑造出来的苏联红军指导员的英雄形象,处处勾动了他的心弦。
萧克深感中国红军所经历的革命战争,比《铁流》勾勒出来的画面更精彩,于是就有自己动笔创作中国式《铁流》小说的念头。
展开剩余85%1939年秋,他前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,共完成了20多万字的初稿。
萧克有时写作到了痴迷忘记自我境地,乃至于他们夫妻俩发生了些有趣的故事。
一天傍晚,妻子蹇先佛收到了来自阜平王家捎来的信,说孩子发高烧,情况紧急。
接到信件的蹇先佛,内心焦急不安,一个人急匆匆赶了山路十几里,来到萧克的部队住所。推开门,一眼看到自己的丈夫,正在油灯下,奋笔疾书。
蹇先佛来到他身边说:“儿子生病了,我们一起赶紧回去看看。”萧克沉浸在创作小说的剧情里,就像代入里面的角色,不能自拔,只“嗯,哦”两声,没有抬头看她的意思。
这下她气不打一处来,扭头便走。此时,夜黑风高,摸黑走山路,对于一年轻女子而言,是很危险的。但她浑然不觉,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这老萧到底怎么了。
过了好几天,萧克来到妻子的驻地。她还在气头上,不搭理他。他莫名其妙,问你是怎么啦?在几番询问下,妻子才开口说起那晚的事。
萧克显得很惊讶,还有这事?一时间把蹇先佛弄得哭笑不得,嗔怪道:“你呀,是不是写书写得走火入魔啦?”萧克笑着回答:“知夫莫若妻。”
蹇先佛也笑了,她对丈夫写小说是支持的,认为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且长期持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初稿完成后,萧克没时间去动它了。当时,抗日战局越演越烈,蹇先佛带着孩子萧星华转移,萧克找到妻子,郑重地把厚厚的一摞手稿递在她手上,“这是我的另一个“孩子”,你要带好它。”
蹇先佛明白这是丈夫心血结晶,他是真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。
解放战争开始后,蹇先佛和一些干部从延安辗转到华北,又赶往承德,这中间行军途中,她背着孩子,右背还要斜挎着装着书稿的书包。
蹇先佛随部队来到河北滦平。吃完晚饭夜已经很深了,她又困又乏,打了几个盹就沉沉睡去了。第二天早上,睁开眼,习惯性的去看挎包,发现不见了。
她连忙四处翻找,急得额头布满了汗珠。部队的同志得知消息后,也跟着帮忙寻找,找了一天,书稿包还是没着落。蹇先佛内心是崩溃的,这可怎么给丈夫交代啊!
当天夜里11点的时候,突然听到有汽油桶被敲得邦邦作响,哨兵警惕地出去一看,油桶上赫然挂有一个挎包,而人早就没影了。
手稿的失而复得,让她更加小心保管了,每每遇到空袭时,让别人帮忙带看孩子,而自己则亲自背上那个包。宿营睡觉时,将包放在枕头下或者挂在手臂上,半刻不离身。
南征北战多年,行程几十万里,那个包,依然倔强的跟随着。
《罗霄军》这本书稿,名副其实的成为了萧克夫妻俩第四个孩子。萧克负责孕育,蹇先佛负责管带。其中的艰辛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有多么的不容易。
文革时期,这部长达21年辛勤劳作出来未定稿的小说,让萧克先后两次遭到批判。造反派把《罗霄军》油印出来数百册,作为批判萧克的“罪证”。
一时间,大字报漫天飞。蹇先佛赌气说道:“早知如此,当初就不该找回它,省去不少麻烦。”萧克乐观回答:“如果没有这个批判靶子,麻烦会更多。”
直至后来,萧克诙谐说起这事:“这部“供批判用”小说在正式出版前,就已“出版”了两次,读者不少。”
文革结束后,对萧克以及他的《罗萧军》小说的不公平言论才得以推翻。
1985年底,萧老将军为共和国发完最后一丝光热,就从一线退下来养老还家。蹇先佛笑着对他说:“现在你有时间将你的那个‘孩子’给打扮打扮,也该他问世了。”
萧克微笑的点点头,他也正有此意,下决心好好修改这部书稿。动笔前,写下了一幅对联自勉:“雕虫半世纪,今再操刀,告老不惜老;戎马六十年,乐得解甲,赋闲再难闲。”
经过萧老1年多认真修改,书稿终于付印了,定稿时书名改为《浴血罗霄》。这部久经磨难的小说,终于得以在1988年八一建军节前夕出版。
小说的成功问世,了却了萧老将军50年的夙愿。
胡耀邦读完《浴血罗霄》后,即兴赋诗:“寂寞沙场百战身,青史盛留李广名。夜度将军罗霄曲,清香伴我到天明。”
一本小说从动笔到出版,历经50年,有人说,这是一本奇书,它诞生于抗日战争烽烟岁月里,完成初稿到出版,见证了中国解放、动荡、发展历程。
著名作家夏衍说,《浴血罗霄》是一部奇书;一奇,它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所写;二奇,是写了50年才得以出版。三奇,这又是一部真实的书,如非亲身经历很难写出。
1991年,《浴血罗霄》喜获茅盾文学奖荣誉奖,萧老将军的“第四孩”,终于苦尽甘来,守得云开见明月。
萧克的一生,战勋卓著,军衔,勋章都不缺。唯独这项文学荣誉,他把奖杯和证书放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。
那年,萧克以80岁高龄加入中国作家协会,成为我国第一个肩扛上将军衔的作家。
美国作家尼姆·威尔斯在《中国老一辈革命家自传》中这样评价萧克:“像周恩来、徐向前和毛泽东一样,萧克是中国人所称的‘军人学者’再世。”“文武双全,儒将风采”,对萧老将军而言,实至名归!
将星陨落已久,但他老人家留下的“第四孩”,依旧散发出迷人的色彩,璀璨人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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